~棋文弈事~

圍棋手談

特派記者：黃慧真

      第一次和達達下棋，是助教老師指派的。

    那時我才綠帶子(高級班)，面對黃帶子(研修班)的達達，沒信心的自已，感覺上佛彷是一個宣判"被宰"的命運。皮皮挫的我，坐上了位子，開始下棋。第一次看到達達展現貼貼功，就是在那個時侯。

    小朋友的攻殺一向很強，他們很善長殺龍。描準著我的大龍弱點不斷地追殺…沒看到對方有兩個真眼出現之前，絕不輕易地鬆手。

    小達達的貼貼功威力十足，完全是以攻擊取利的風格。因為細算精準，堅持度高，死活又強，我每每都為了活龍，被追殺得滿街跑，還喘不了一口氣。

    頭好壯壯的達達，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年級。他有非常有高手棋士的特質…安靜、冷靜、精細、下棋時，喜怒不現於外。有時侯貼貼功也會失算。因為棋和棋之間貼得太緊，斷來斷去，棋變得相當地氣緊而複雜。有時侯我會死掉的一塊棋，因為外面的包圍網也被緊氣，反而被利用活過來了。

    和達達下棋，很有樂趣。他的話不多…可是從下棋中的緊張氣氛中，總有一些小動作和細微表情。來猜測他的想法。他常常非常地凝神專注，看著棋，頭微微地點著點著。我似乎可以聽得到，他的腦袋無聲運轉，計算著手順的聲音：你下扳我緊氣，你來我這你再來我再下這… …。

    有一次我的一條黑龍急著求生，又開始在白人國裡流浪。好不容易快要活了，眼看著達達毫不客氣手軟地伸手一斷，哇！這下子慘了。看著交纏在一起的一大塊棋…氣很長，很複雜難算。這塊誰死誰活，就決定輸贏了。緊張得很，我們的臉都快貼到棋盤上去了。

    兩個人各自微微地點了很多的頭後，我抬眼看了一下達達，我們交換了很意味深長的一眼。我的眼睛在笑。我抬了抬眉毛，用眼神說話：達達…等我一下這，會接不歸，你這塊就死了哦。達達小小嘆地了一口氣，很有風度地聳了一下肩，意思是“對啊”。

    在那一刻…我笑了，單是透過了一個眼神的交換，我們說了千言萬語。透過下棋，我們的心跳也調撥到了同一個頻率，總是可以透過棋的進展，引發出相同的驚嘆和呃惋，感受到對方的感受，這是了解棋語的人，才能體會到的樂趣。

    我們沒有一個人出聲…一句話都沒有說，可是卻可以彼此不斷地在溝通。

    圍棋的手談，可以沒有年紀的分別，沒有語言的分別，也沒有國藉的分別。這就是下圍棋，迷人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