~棋文弈事~

小安安，一年級，在長清學圍棋，有些時日了。小安有一個狀況，就是注意力不太能夠集中，又有些過動的傾向，不但是影響了學習、也時常在家裡、學校四處闖禍。家裡為了他傷透了腦筋，早早就把他送來學圍棋。

在長清，小安安最「麻吉」的人是姚姚老師。成天跟著姚姚老師屁股附近晃來晃去。小安不喜歡下棋，下棋常常輸。不過他很乖，再怎麼輸，一天一定會下個三盤棋。

暑假了，小安待在棋院的時間變長了。整天就看著他，逛來逛去，就是不肯下棋。那天姚姚文把他逮個正著，是在休息室裡頭。他當時正把頭磨在地板上，表演人身變陀螺。雖然一早奕廳吊牌就換好了，掛在脖子上，小安就是不進奕廳。


「小安過來～！」姚姚說。



「幹嘛啦～」耍賴皮的口氣。


「過來過來…奕廳單我看看…」姚老師連哄帶騙。「你今天下了幾盤棋？哇！下了好幾盤耶！」


「哪有…我今天沒有下啊。」小安倒是很誠實。


「喔…對，看錯日期了～，那是三天前的事，你今天一盤都沒有下耶。」姚老師發現了。

小安又開始表演人肉陀螺，在地板上磨來轉去。不知道是試圖轉移注意力，還是本來就注意力已經開始無法集中。

「小安起來～」姚老師說。


「做什麼？」


「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哦！」姚老師沒有容許裝傻的空間。話聲未盡，小朋友只好起來了。


「為什麼不下棋？」


「……」沒有聲音。


「你怕輸對不對？」…點頭。


「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勇敢嗎？要變成高手，要很勇敢對不對？」姚說。

勉強點了頭，可見這不太有效。姚姚文不肯放棄。


「起來～！小安！」話還沒有講完，他又開始磨地板了。和小安維持一個有品質的溝通狀態，是一件頗為挑戰的工作。



「我問你哦～！假設有一個小朋友，就像是你們班的誰誰誰好了，他一天下了十盤，可是另一個小朋友…我不是說你哦…，他一天下了三盤。」姚姚問「結果你猜，誰會變厲害？」


小朋友浮出不服氣的神情。



「那這樣好了…」姚說。「假如說啊，這個小朋友每天下三盤、然後他的同學每天下十盤，然後這個小朋友，又每天下三盤，然後他的同學每天下十盤，然後他的同學每天下十盤，然後這個小朋友，又每天下三盤，然後他的同學每天下十盤，然後這個小朋友，又每天下三盤，然後他的同學每天下十盤，然後這個小朋友，又每天下三盤，然後他的同學每天下十盤，…最後你猜，誰會比較厲害？」

我覺得姚姚比較厲害，因為他刻意重覆了好幾次。



「十次的…」小朋友很小聲的說。


「對耶！」姚姚老師深表認同。「那這樣好了，我們來替那個只下三盤的小朋友想想辨法好了，如果他想要變厲害的話，要怎麼辨？」



「…」小朋友的臉開始扭曲，一副不肯說出正確解答，也不肯乖乖走進擺明設好的圈套裡頭的樣子。好像他知道只要他講了答案，就會拿圈套套住自已，他自已就逃不了啦～。



「唉呀，我們只是幫他想想辨法而已嘛～」姚老師說。「幫他想辨法，又不是說一定要去做，對不對？！你來幫我替他想個辨法，好不好。」



「…下棋。」小朋友說。



「唔，那一天要下幾盤呢？」姚老師問。小朋友兩手各比出一根手指頭來。



「十一盤！」姚姚驚呼。「你好厲害哦，你有沒有發現？你找到方法來幫這個小朋友了耶！而且是你”發現”要下十一盤棋，比人家多一盤，是不是？」

小安痛苦地點著頭，還是很一臉戒備謹慎的樣子。


「如果這個小朋友下了十一盤，那我會不會變厲害？」姚問。「不會嗎？那我下棋十一盤，你會不會變厲害？不會啊…那你下棋十一盤的話，是誰會變厲害？！…」


「我自已。」小朋友回答。姚姚文微笑。


「這樣子好了…如果你今天不想下棋，那我們今天就不下好了。」姚老師說。拿下了他脖子上掛著的奕廳掛牌。「那我去幫你把奕廳卡換回來，好不好！？」


「…」小安點了點頭，眼睛看著姚姚老師。


「…還是，你自已去找老師換回來好了，怎麼樣？」姚老師問。


「…好。」小朋友拿回奕廳卡，小步走回奕廳去了。

姚姚老師藏身在休息室的門裡頭，瞇眼偷偷注意著小安安。進了奕廳的小安，沒有去將奕廳卡換回來，進去奕廳以後就開始下棋了。



躲在一旁偷看的姚姚老師，憋下了衝口而出的歡呼聲，直在心裡頭高興地「烙」著英文：「YES～～！YES～～！YES～～～！」